寂静的夜中刮着冷风,湿闷的空气令人不适。禾宇抬头仰望夜空,黑乎乎一片,仅剩一丝微弱的月光也被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所冲散。
“今晚要下大雨。”禾宇得出了结论。
“希望这场雨能把那些该死的虫子淹个透。”
“但是,”小龙不安地说,“外面真下起雨的话,我们这里不就成了虫子的避风港了吗?”
“没错,”元礼说,“你该庆幸我们今晚用的是特制蚊帐。”
说完,元礼默默地看了一眼时间:二十二点四十分,还有二十分钟,一场恶战就要开始了。
一阵风突然猛吹了进来,吹得窗子“啪嗒啪嗒”的响。
“金逸,关窗起来!”
金逸去关窗时,这股大风让他稍微费了点力气。他感到一些液体打在了脸上。
“外面已经下雨了。”他坐到椅子上,拿着教授赠送的发明细细端详。“喂,我说。这些虫子到底是从哪进来的呢?就算关了窗,一到晚上11点又像变戏法一样钻了出来。他们难道是崂山过来的吗?”
“谁知道呢,”禾宇说,“或许墙上有个洞,或许他们在这里安了老窝。我们连同类的想法都猜不透,何况这些虫子?”
金逸歪了歪嘴,嘟囔道:“好奇心是人的本能,单凭这点,迟早这些虫子的秘密会像X光图一样呈现在我们眼前。
“然后这就是X光仪”金逸举起手中的黑盒子晃了晃说道。
“但是啊,”小龙拿起配套的圆环说,“这东西好像会通过电波连接到神经的吧?没问题吗?我可不想伤害大脑啊!”
“放心吧,这可是蒙术教授的发明。”
尽管禾宇这样说,小龙还是一副无法释怀的样子。
“还有十分钟,我们先做好准备吧。”禾宇说着,把圆环扣到了脖子上。
小龙怯生生地看着他,问:“宇哥,什、什么感觉?”
“脖子那里有点麻。”禾宇说完,浑身抖了一下,随后激动的情绪在脸上弥漫开来。“太……太不可思议了!我能感觉到两个画面,虽然只有一副眼睛,但我看到了两个不同的画面!”
禾宇手边的小盒子动了起来,小孔中反射出微弱的光芒,通过那里的微型摄像头,画面信息传到了禾宇脑中。小盒子四周钻出了三对足状细铁,在禾宇意识的控制下生疏地爬行着。显然,只有拇指般大小的这个盒子可以很方便的
混入虫群中而不被发现。
“哦哦哦!跳得好高!”
禾宇号(就以这个称呼来指代他的盒子吧)“嗖”的一下窜上了空中,禾宇带着目睹卫星发射的喜悦心情注视着它,而在空中飞翔的画面也传到了脑海里,心里说不出的痛快。
但是禾宇号撞到了天花板。
“危险危险!”一个漂亮的落地扑救,禾宇号最终完好无损地躺在了禾宇手中。
“那么,”他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,“都进到蚊帐里吧。”
十一点整,“啪”的一声,整间宿舍黑了下来。在雨声的间隙中,虫鸣声由远及近,几只甲虫身先士卒冲到了蚊帐前,爬在上面蛀蚀起蚊帐来。
但不愧是超速再生蚊帐,当元礼用杀虫剂把甲虫杀死后,原先甲虫蛀蚀的位置完好如初,没有一丝痕迹。
“好厉害……”元礼不禁感叹,“这些虫子根本就咬不烂这蚊帐啊。”
“别顾着感叹啦礼哥,我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噢!”
小龙突然称呼他“礼哥”,元礼愣了一下。他一直以来都是整个宿舍年龄最小的人,从没有人以长辈的称呼来叫过他。而此刻,听到这样的称呼,元礼不免从心底感到有些开心,以至于他说话的语气都改变了。
“喂,”他用与以往不同的语气对小龙说,“等等我啊,小龙。”
“嗯,等着呢。”
小龙似乎没注意到元礼语气的变化,这点也正中了元礼下怀:真被他注意到的话就有些尴尬了。小龙用手指沾了一点驱虫水,把扒在蚊帐上的小虫子全部赶走,同时操控着“小龙号”寻找让虫子进到宿舍里的漏洞。
一道闪电划过窗外的夜空,一瞬间照亮了宿舍。
“发现了!”借着这短暂的光亮,金逸号的摄像头捕捉到了一处细节。“禾宇,在你的床底下,地上有一扇小门!”
四个盒子全部围了过去,开启了夜视功能。这是一扇木门,表面被厚厚地蒙上了一层灰尘,除非细看,否则谁也不会注意到它。这扇门看上去年代相当古老,至少不会是这个世纪的东西,但似乎防蛀处理得相当好,以至于这扇门直到今天仍完好的盖住了下方的秘密。
“虫子是从这里进来的吗?”
“可是它们会开门吗?这扇门怎么说以虫子的力气都是打不开的吧?”
“看这里,”元礼说,“这有个小洞,说不定它们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,洞口就飞出了几只体型巨大的甲虫。幸好在虫子眼中,只是映入了四只奇怪的盒子罢了。
待甲虫飞走后,禾宇四人没有放过这个机会,趁机先后爬进了洞里,消失在黑暗中。
前行了半米左右,小龙开始抱怨:“好黑啊,就算开了夜视还是看不太清。”
“小心点,”禾宇提醒道,“有虫来了马上站着不动,它们就会认为我们是石头。”
“这样奇形怪状的石头也是罕见啊……不过它们大概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吧……”
洞窟内壁虽崎岖不平,但方向却是笔直的斜着往下而去,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窟。某些低洼处囤积了洞壁上滴落下的雨水,要绕过这些陷阱着实要费一些功夫。禾宇就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掌握了跳跃的要领,这让他遥遥领先在队伍之前,身后三人则略显笨拙地缓慢前行,举步维艰。至少他们仍是在不断前进着的。
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小时,金逸忍不住抱怨了一句:“该死,它到底通向哪儿?我们难道会这样没完没了的走下去吗?”
就在说这句话的档口,一群虫子又与他们擦身而过——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波了。而寝室内的情况却是一片乐观,十多只大甲虫对着蚊帐足足咬了半个小时,却造不出哪怕一丝入口。因此,元礼选择了放弃理会这些昆虫大军,专心控制自己的“元礼号”小盒子;不一会儿其他人也这样做了。
洞窟内积水越来越少,似乎已经到了相当深的地底之下。隧道时而陡,时而平,却总是向着下方。禾宇寻思,如此处心积虑建造这样一个地底隧道,那么藏于其中的定是相当惊人的秘密;况且,本不应栖息于地底的昆虫,也从下方穿过隧道而上,这不论如何思考都是非常反常的现象。
于是禾宇对金逸说:“忍着点,这下面藏着的东西非同寻常,至少不会是金银财宝,必定是一个……一个足以震惊全世界的东西。”
“哈,说不准我一到下面,就看到妈妈张开双手迎接我呢,”小龙调侃道,“她生病的时候经常对我说,她要到地下生活了,让我一个人也要过下去。”
另外三人看向小龙,小龙却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。
“你们不希望这样吗?”他说,“进到这宿舍里的只会是孤儿吧?每晚都要面对杀人虫,说死就死了。但是,上帝是公平的,我们经受了这么多苦难,最后就会让我们和亲人团聚了吧?”
禾宇眼皮跳动了一下,深吸了一口气,说:“你说得对,小龙,你说得对。我有种预感,下面藏着的不论是什么东西,我们漫长的战争都将会结束了。如果可以扑到母亲怀里的话,我一定会告诉她我有多厉害,我越过了多少艰苦的磨难。我一定会向她哭诉到天亮的。”
“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吧,”元礼说,“我们还在行动中,这种无聊的想法快给我打消。”
禾宇叹了口气,躺在了床上。小龙小声地说了句“抱歉”,又专心投入操控盒子中了。
“但是,”元礼突然又说,“等一切结束后,我打算去替父母扫墓。你们呢?”
禾宇与小龙嘴角不禁上扬。
“一起吧。”
而另一角的金逸就这样坐在床上,一言不发,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。他嘴唇蠕动了一下,又重新闭上,犹豫了一下,重又张开,说道:“我……在这之后,我要离开大学,我要回家。”
“回家?”禾宇说。
“我并不是孤儿,我母亲还在家里。她得了肝癌,没钱治病。这里包吃包住,每个月也有一大笔生活补助,所以我才住进来的。”
“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……”元礼讶异地说。
“抱歉……但是,前几天,医生打电话告诉我,母亲已经没多少时间了。所以……在把这一切解决以后,我必须离开这里了。母亲需要我,我想让她见我最后一面。”
元礼看向禾宇,禾宇点了点头,又看向小龙,接着小龙也点了点头。
彼此确认之后,禾宇开口对金逸说:“到时候,我们和你一起去看望伯母吧。”
金逸愕然地抬起头,视线在他们三人之间游动,眼中一闪一闪地浮动着光影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样做?你们完全不用这样照顾我心情的啊!”
“我们要让伯母知道,逸哥你在大学交到了这样优秀的朋友,这样她老人家也会相当高兴的吧?”小龙冲他笑着说。其余几人也投去了笑意,看来谁都无法动摇他们的决心了。
金逸用手捂住了脸,支支吾吾地说:“一群笨蛋。”
“彼此彼此吧。”他们笑道。
洞窟中的前行十分顺利,一、二个小时后,前方已经出现了亮光。
四人面前是一扇铁门,其上有一个可开关的小洞,看来昆虫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。他们看准了虫子飞出来的时机,趁小洞尚未关闭,相继跳了进去。
门内一片光亮,这使得小盒子的摄像机暂时无法成像。禾宇他们关闭了夜视功能,等待了一会儿,清晰的影像才传入了脑海。
“这……这是!”
“搞什么啊……”
“这、这也太……”
“骗人的吧……?”
目睹眼前的景象,四人无一不惊愕失色、呆若木鸡。就算是最出色的幻想家,也无法猜到这地下竟藏着这样的东西。
浮在空中、散发着光芒的,那是太阳吗?鳞次栉比排列、密布着小孔的,那是房屋吗?四通八达、交互着延伸的,那是行道吗?但是,沐浴在阳光下的,是昆虫;居住在房屋里的,是昆虫;行走在道路上的,还是昆虫。它们见面会互相问好,它们会经商,它们会上学,它们会优雅地进食,它们会去看病,它们会去参加婚礼、参加葬礼。它们甚至还有军队:就是从铁门洞口出去,直至宿舍里的那些昆虫。仔细看,还可以注意到它们头上戴着军盔。
从铁门入口直至“城市”中央,一切的一切与地上世界是如此相似。在中央,立着一座高塔,塔楼门至少有两米高。禾宇四人一言不发,带着惊愕与恐惧一路走过来,停在了塔楼前,这一切被一只摄像头尽收眼底。不久后,大门打开了,从中踏出了一只脚——人类的脚。
“宇哥!不好了,宇哥!”元礼突然大叫起来,将其他三人从诧异中唤醒。
只见几团黑乎乎的东西趴在各人的蚊帐上,接触面处发出了“嘶嘶”的声响。
“是蚂蚁!不知道是什么种类,但是……但它们正在腐蚀我们的蚊帐!第一第二层已经被突破了!”
元礼用杀虫剂不断地往蚂蚁团上喷射,但这数量出乎意料的多,死了一只,又爬上来三只。
“进来了!他们进到我这里来了!”金逸惊呼,不断往墙角蜷缩。
“逸哥!驱虫水!我在你那里留了一点,你还记得吗?快用,快用啊!”
金逸手忙脚乱地往全身涂上了驱虫水,但这起效并不大,蚁群成群结队地涌了过去。
“救命!救命啊!妈……妈妈!”
“金逸——!!”禾宇不假思索,直接跳出了蚊帐之外。
“宇哥!”小龙大叫,“不行啊!你这样出去的话……”
感应到了猎物,蚊子、夜蛾等飞虫全朝着禾宇冲了过去。下一时刻,禾宇将会成为这些虫子的晚餐,惨死在宿舍中央。不,不只有他,宿舍内的四个人都要葬身于此。
战争结束了,禾宇想道,以昆虫的全胜结束。而他的脑海捕捉到了另一幅画面,那是通过“禾宇号”传过来的信息:
从塔楼大门走出来的,毫无疑问,是个人类——人类女孩。她有着一头银发,面无表情,身上一丝不挂,美丽的天蓝色的瞳孔映照出地上四个奇怪的盒子。她蹲了下来,额头上生着两根触须,微微颤动着,接近了金逸号。
“T……I……O……I。”她口中念着不知名的语言,用触须轻触了一下金逸号,就想把灵魂吸走了一样,金逸号倏地瘫倒在地上。
禾宇看到,女孩重又靠近另一只盒子,但就在这时,画面剧烈地抖动了几下,消失了。禾宇号再也没有传来任何信息。
与此同时,宿舍中的飞虫突然停止了进攻,几乎碰到禾宇鼻尖的一只大花蚊在空中倏地停了下来,原地转了几圈,就与其他昆虫沿着来路离开了。
惊魂甫定,禾宇、元礼以及小龙一时间没有明白现状,还愣在原地。注意到四周只剩下雨声之后,三人面面相觑,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。
“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,但是它们撤退了!”小龙说道,欣喜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吓、吓死我了……”元礼说,“不过,刚才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?那些东西……就像是一个地下王国一样……”
禾宇摇了摇头,说:“这一定是比我们想象中要更厉害的发现。你们、你们的盒子还能看到东西吗?”
“不能了,突然画面就消失了。”小龙说。
“我的也是,”元礼说,“连接已经中断了。”
禾宇无奈地叹了口气,脑中突然回想起连接中断前看到的画面,于是对着金逸床位的方向叫道:
“金逸!你呢?你有看到什么吗?”
没有人回答。
“逸哥?你还好吗?”小龙也喊了一声,还是没有回应。
“金逸?”
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禾宇心头,他走到金逸床前,爬了上去。透过蚊帐,可以看到金逸侧躺在床上,就像睡着了一样。
“金逸?”禾宇伸手进去,摇了摇他的身体。
没有回应。
“金逸?金逸!金逸!”
不论禾宇如何呼唤他的名字,如何摇晃他的身体,都无法使他哪怕把眼皮撑开一丝缝隙。
“宇哥……逸哥他、他怎么了?”小龙小心地问道,他害怕自己心底的一个想法变为现实。“他没事,对吧,宇哥?”
禾宇沉默了,双眼开始泛红。元礼一把将杀虫剂扔到了地上,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。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!”他吼道。
禾宇慢慢地下了床,站在窗前,一伸手,窗户被打开了。冷风掺杂着雨滴扑了进来,打在禾宇的脸上,远处的落雷比光亮延迟了一秒,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。禾宇紧闭的嘴唇开始抽动,终于张开,说:
“这件事……各位,这件事很奇怪。金逸身上……没有一丝伤口,但是他却……他、他死了,没了呼吸、没了心跳。”
他转过身来,眼睛通红,脸上一片模糊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他继续说:“我们不能让他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,这一切……和地下的那个女孩,肯定……肯定有什么关联。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找教授,他的话一定知道……”
“不,”小龙截断了禾宇的话,“逸哥他……他最大的愿望,就是让他妈妈看他最后一眼……他的妈妈时间已经不多了,趁着逸哥还……还没有腐烂,我们买一口棺材,把他带回家吧。”
“那么,地下的发现该怎么办?”
“管它呢!”元礼恼怒地说,“这和金逸根本没有关系!他只不过是为了妈妈着想,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命运?!谁爱调查谁去吧!这件事我不干了!”
“我也是,”小龙说,“再说我一开始就是被人骗进来的,早知道是做这种事情的话,我才不干!
“宇哥,你怎么样?”
禾宇呆然的看着他们,嘴巴张了张,又回头看了看金逸的尸体。他咬住了下嘴唇,用衣袖抹了抹脸,握紧了拳头,说:“老子也不干了!”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圆环,用力砸到了地上。“去他的秘密!”接着夺过小龙的驱虫水、元礼的杀虫剂,统统在地上砸了个粉碎。“去他的臭虫!去他的地下王国!全给我见鬼去吧!”
少顷之后,地上已是一片狼藉。窗外不再飘进雨水:雨已经停了。小龙和元礼也下了床,与禾宇站在一块。
“我们走吧,离开这所学校。”禾宇说,“我们出身已经够惨了,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受苦呢?我们离开这座岛,去外面的世界!”
小龙和元礼相视一笑,点了点头。
“但是在此之前,”小龙说,“先去看望金逸的妈妈吧。”
“就这样说定了。”禾宇说。
“就这样说定了。”另外两人也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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